西京觅晨馔晚逢雨记【严建设日记】 2024年06月30日 Sunday高温转雨 甲辰五月廿五日晨

西京觅晨馔晚逢雨记【严建设日记】
2024年06月30日 Sunday高温转雨
甲辰五月廿五日晨，盛夏炎炽，烁石流金。余偕老妻步出小区南门，欲觅晨馔以饱腹。时朝日与残月遥相辉映，纤凝碧霄，罡风微飔，暑气郁蒸，烈日灼人。顷刻之间，汗流浃背。

盛暑之时，街中行者之装异于常日。男多袒胸露臂，着短裤单衣曳履，以求清凉；女则衣菲襦长裙，薄纱短裾，束发高盘，或着短袖之裳，以绢帕拭汗，手摇轻扇。耄耋老者，顶笠策杖，缓步徐行；垂髫小儿，跣足裸胸，转盼流眄，赖卧童车。性感女郎，裸背露腿，赤髀撩人，螓首蛾眉，花枝招展，妖妖娆娆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，白晃晃踟蹰于道。更有年逾花甲之乡媪，大红大绿，披金戴银，满脸汗渍，着黑丝袜出没，无可厚非。人多面色赤红，气喘吁吁，为炎酷之温所苦。窗扇透明仍挂上，炉香未烬更多添。

余偕老妻，迤逦徐行过大桥，行于通衢道左之市。见诸食肆罗列，蒸汽缭绕，食香四溢。闻饭肆之厨，备极苦辛，夤夜既起，披星戴月，含辛茹苦，焚膏继晷，晨炊蚤出，冬夏不辍。盘蔬盂饭趁朝饥，争指枯肠作地基。

有清真胡辣汤，其味辛而浓郁，肉丸弹牙，蔬菜鲜糯，汤汁浓稠，暖身暖胃。然内蓄切块之莲花白、胡萝卜、西葫芦，皆非余喜食之物焉。盖少时终日食此，厌烦不过。系老妻之嗜。万钱下箸今安在，一饭流匙饱即休。

肉夹馍者，馍酥肉香，腊汁味醇。夹以卤肉，肥而不腻，瘦而不柴，啖之唇齿留香。油茶麻花，油茶细滑，麻花酥脆，二者相和，口感丰富，别具风味。甑糕者，以糯米、红枣、芸豆蒸制而成，色泽诱人，甜糯可口。亦有猪肉馒首，邓沙馒首、韭菜豆腐鸡卵馒首，物美价廉，皆乃民间之美味也。更有豆腐脑，或咸或甜。咸者佐以榨菜、芫荽、葱花，浇以卤汁；甜者撒白糖，细腻嫩滑，入口即化。

此外，尚有荞面饸饹、水盆羊肉、油条豆浆，扶桑寿司、高丽软糕，韩国辣菜，诸多美食。于此西京之地，晨食繁多，花样迭出，琳琅满目，令人目不暇接，可大饱口福。
曩亦有东亚饭店等鬻粢饭，系熟糯米裹油条撒糖饵，于道左置一木桶，鬻者赤手空拳，不惮炽热，一掌捞取捏撮，以纱布裹之。余亦垂涎三尺，皆可望而不可及也，今亦罕见。此等美食，余少龄之际赤贫如洗，瓮牗绳枢，环堵萧然，仅可一觑，未曾一尝。

曩西京城中，晨馔稀疏，有早市油条豆浆油茶麻花者，余幼稚少龄，学塾之期罕贾一食，盖阮囊羞涩身无分文也。其时晨馔唯玉面虚糕、蒸红薯而已。
余生逢艰难之岁，每至晨兴，食早点之景，犹历历在目。时邸报所刊，形式大好，牛羊成群，五谷丰登，皆胡言乱语，撒诈捣虚，夸夸其谈，信口雌黄，东诓西骗，鬼话连篇，弥天大谎，昧地瞒天，谩辞哗说，予布衣百姓画饼充饥焉。

彼时家贫，囊中羞涩，饥冻交切，嗷嗷待哺。早点之费，亦为奢侈。晨起，腹中空空，饥肠辘辘。乃自行徘徊于街市，寻低价之食。见合作饭肆售炊饼者，价较廉，然钱数有限，仅可市一。炊饼香软，欲难饱腹。
某日，余领父命，如市贾炊饼二。其时所鬻者骨牌也，凭骨牌小窗领炊饼焉。小二仓促，竟复颁骨牌，余得以多领多得，昧之而归，将骨牌匿之巷闾土壁。翌日饥肠辘辘，复凭骨牌再领炊饼，归与幼弟分而食之。细嚼慢咽，恐其速尽，滋味入喉，觉此乃世间粮香至美之味也。虽岁月艰苦，然亲情温稔，至今忆及，感慨万千。

曩热夏，玉面虚糕或生绿斑，为果腹亦不得燎炙而食，噱谓之翡翠金糕，严冬之际，晨馔唯蒸红薯，蓄之衣兜，表皮蹭破，满粘馍花。久食之喉酸喉辛，曩艰难岁月，一言难尽。忆及艰辛岁月，黄齑淡饭，阳阿薤露，饭粝茹蔬，唯感欣慰。艰难岁月，余值少龄，逢元宵节，工炊家中，仅做粗粝包谷杂粮糖精糰共舍弟分食。家中无长物，岂独少元宵。
老妻终于饭肆贾胡辣汤、宫廷牛肉饼，木桌矮凳坐地分食。耗银廿四元。老妻叹曰：一餐晨炊之费曩耗半月薪焉。

早接快递，系榆林刘氏友，相赠榆林红梅杏一箱，谢之。晨有闽南陈氏友相访，留茶叙谈而散。夕熏之际，日沉西山，暮云渐合。忽风骤起，扬尘掩道。未几，电闪雷鸣，骤雨倾盆。天似墨染，雨若珠帘，簌簌而下，击地有声。街巷积水，行人狼狈，奔归而避。浐河岸柳，沐雨而摇曳。一场夏雨如期而至。辄凉气袭人，暑热荡涤一空。余蜗居不出坐看云起，凭轩而眺风云变幻，驿车络绎。俄而风息雨止，草木皆润，清气盈怀，令人心舒。

生活气息浓郁